第十二章节 一饭千秋
祥兴元年(公元1278年)十一月,文天祥奉命率军经滘洋出东溪口往潮阳征剿叛军陈懿,诛杀刘兴,进驻潮阳。
在潮阳海门,文天祥登上附近山峰望帝,眺望茫茫大海,极目寻望帝舟踪影,帝舟片影无踪,感慨万千。用手中佩剑在安营造饭之石上刻下“终南”二字。山峰是由几片纵裂的花岗岩石拱围拼凑而成,从陆上远眺俨然若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从海上观之,则仿佛是一朵出水芙蓉,故文天祥将该峰命名为“莲花峰”并刻石。
而此时,元军大营主帅张弘范接受副帅李恒的建议,确定了新的作战方案并实施。
“最重要的是讨伐文天祥,他和朝廷关系不佳,被孤立在外,虽然兵力不强,不过以他不屈不挠之个性,只要仍是自由之身,就一定会持续地奋斗到底。最好先将陆地上的余烬一扫而空,然后再从海陆两面攻打卫王(元军不认可赵昺之即位,故称之卫王)”元军副帅李恒向主帅张弘范阐述了自己的主张。
十二月十五日,文天祥探子回报元军两路来袭,急忙率部退回海丰。在赤岸渡留下少量兵力布防阻击元军,自率大部人马驻扎五坡岭,准备整理军务后,进入莲花山脉,结营固守。
岂料,没过几天,元军主帅张弘范断然决定以其弟张弘正为先锋,率五百铁骑奔袭海丰。
此时,从江西追随文天祥至潮阳的推官承务郎(州级文职佐官,正八品衔)卢参,获知这一军情后率数十骑连夜赶路,准备备到海丰会宋师告警,不料被元军发现,追杀至赤岸渡,宋军难挡强敌,或被掳杀或投水殉国。
元军先锋突破赤岸渡后,续后水师偕大部分元兵赶到。
十二月二十日午时,元军突然包围五坡岭,宋军正处饭熟就餐之际,猝不及防,大部骇散。文天祥吞“冰片”(已变质)不死,皆刘子俊、杜浒等数人被执,邹风自刎,宋兵被杀戮者达七千余人,惨不忍睹。
其余三千残兵,随后退入捷兰埔(今捷胜),与元军进行了最后的决战,血染荒郊,全部战死。至今,古战场一带夜里常见粼火点点。

五坡岭,葱郁的树木表情灿烂,碧树丹花在晴空的辉映下显出不死不灭深邃的哲思,源远流长的天地正气似乎在这里聚结。文天祥转战南北、戎马倥偬的生涯,在五坡岭的炊烟袅袅之际倏然画上句号。后人(明代正德十年即公元1515年)为纪念文天祥,在这里建造了方饭亭,亭前刻石碑“一饭千秋”。
据说,明代的戚继光、花腰蜂前去大德港杀倭寇前,曾到五坡岭表忠祠前反复吟唱文天祥的《衣带铭》:“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领受了文天祥在五坡岭的浩然遗韵。而后,戚继光、花腰蜂便率兵往碣石湾与红海湾交界处——大德港,经过千辛万苦浴血奋战,三百年的倭患从此肃清。
明代潮州籍状元林大钦书写的一副对联:“热血腔中袛有宋,孤忠岭外更何人”!苍劲飘逸的书法,喷发出沧桑的诗意,令人有种说不出口的怀古幽情。
第十三章节 千古绝唱
文天祥五坡岭被执(俘虏)后,崖门中的陆秀夫、张世杰虽一直拒绝文天祥与行朝会合,但此时已经有点悔意,总感觉失去了点什么。漠月在龟龄岛上的宁静,终于还是被陆秀夫打破,他一大早就来访了。
陆秀夫这次穿着战袍而来,比上次可飘逸了些,少了点书生气,但却带着点憔悴。漠月看到这身打扮,当然不敢怠慢,就迎了上去,情急之下也就只能依电视剧上的某些画面,作了个揖:“不知陆相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陆秀夫回了个礼道:“老夫打扰先生清修了,只是眼下文承相已被执,不得已来请教先生。”
实际上,文天祥被俘后,接着就是崖门大战,此战役宋军几乎全部被歼,只有少数军兵逃过既定的命运。历史使然,即使漠月有天大的本领也不能改变,但看着眼前这位后来背少主跳海的承相很是着急的样子。不得不安慰了几句:“陆相爷,由于文少保(文天祥于八月,上书欲与行朝会合,被拒后,为安抚加封天祥为少保、信国公。)被执,目前已经少了陆上的牵制。再者,回顾之前大小战事,每收复一地,都守不住,不久又回元军手中。以目前的行势已经大不如前。但要保住大宋不灭,只需守住崖门这易守难攻之地即可。”
听了这话,陆秀夫心中才稍放宽了些,道:“听先生言语,先生必有良策,请告知详情。”崖门之战,为中国古代四大海战之一,何况此战也是以少胜多的典范而载于史册。漠月虽醉心于医学,但读文科的他,对历史多少有些了解,此战要立于不败之地,后人已经作了很多研究。漠月依样画葫芦的说:“崖山,北扼海港,南连大海,西面与汤瓶山对峙如门。行朝可驻于海港,两山为屏障,只需埋兵于此,有如埋伏于门后,元兵敢进攻,无异于关门打狗,保证有来无回。”
其实,此地理位置为舟师屯结险地,得失都在这山门之间,并无后路。守住固然是好,守不住,则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
陆秀夫充满希望的离开了。然而,作为武将的张世杰并没有这样做,他最终因某些原因,放弃这有如咽喉之地,决意与元军大干一场,或是一手策划了一场轰轰烈烈就义的事件罢了。
文天祥被押送潮阳张弘范大本营,元军要文天祥拜见张弘范,文天祥站着不动,拒不下拜。张弘范被面前这个铁汉子的正气所感动,并没有为难他,亲自给文天祥松了绑,待之以宾客之礼。当时,文天祥的母亲、长子、三女已染瘟疫而死,胞弟文璧和文璋(另弟文霆早卒)为不绝宗祀及保城安民均在惠州降元,但文天祥始终为宋,一再请死。
为了不与宋元的战事发生任何关系,漠月与郑仪选择了离开龟龄岛,准备回甲子甘沃。到了甲子,才知道,部分渔民怕元兵骚扰,已经搬迁到南澳,一个被新命名为沃头的地方。其实就是为了纪念甲子东西甘沃,也便于以后追根溯源。漠月把郑仪安顿后,为了大家以后不再受元兵骚扰,也为了一睹文天祥的风采,决定去一趟潮阳。
张弘范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行营的眼前的漠月,要知,周围可是重兵把守,守卫之严还真连一只蚊子也难飞进来。但漠月就是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且触手可及。惊异一闪而过即回复常态,不愧为身经百战,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同时,他亦明白,眼前的这个人,竟然在没有预警的情况下能出现。即使喊兵将进来,也不起什么作用。但此时他正在再一次的劝降文天祥,而漠月就站在他们中间,难免有点紧张,只是不露于表。
张弘范看漠月带着微笑,好象对他没有什么威胁的样子,就作了个揖:“请问你是何人?来我兵营所谓何事?”漠月回了个礼,微笑着道:“张元帅别怕,我只是一个小郎中,对你并没有恶意。此次前来,有两事请你帮忙。其一,听闻元帅亦是汉人,请约束一下士兵,别再骚扰占据城池之汉人百姓,而正常的两军对决,本人不作理会。其二,听说,文少保在贵营,所以前来探望一下,请提供方便,而我也不是来劫狱的,元帅可放心。”
张弘范心想,汉人百姓以后亦是大元百姓,善待也是应该的,对大元亦是有益的,只是让漠月见文天祥,还真有点担心被劫走。于是试探的说:“骚扰汉人百姓之事,我下个军令就是了,但请问先生可与文天祥相识?”漠月看他有点迟疑,就对张弘范道:“看来元帅是担心我劫走文少保哪,但我只是一个小郎中,且与文少保未曾谋面。只是敬仰他的为人读过他的一些文章而以,请元帅方便一下。”
张弘范看着从出现到现在一直面带微笑、落落大方从容不迫的漠月。同时,也知道以此人的武功要劫持自己交换文天祥也是轻而易举之事。只好对漠月说:“站你身后的便是文将军。”漠月听到这话,心想牛人永远是牛人,措辞总是那么的严谨。文天祥乃文官,为承相职。如果张弘范执到的是一个文官,当然比不上抓到一个武将来得体面。当然,后人也称文天祥为:儒将。
史载:文天祥乃美男子,体貌丰伟,美皙如玉,秀眉而长目,顾盼烨然。用现代话说:高富帅。他要出身于现代还真能迷倒万千少女。只是眼前的这位,带着许些憔悴,又有点疲惫。漠月向文天祥作了个揖:“文将军好!本人读过将军的一些文章,对将军文采甚是敬佩,更敬重将军为人,之前无缘一见,可惜在这种境况下见您。我却不能为您做点什么。”
但此时的文天祥,一心求死,即使面对漠月,这位现在就可以救他离开之人也不为所动。只是很平静的对漠月回了个礼:“老夫惭愧,不能力换狂澜,国已不国,唯有写点文章,聊表情怀。”漠月看到此时的文天祥,好象心中已无斗志,与心目中的形象有所落差,有点失落。
漠月转身对张弘范说:“元帅,就不想请我喝点酒吗?我想你不反对咱三人共饮一杯吧?”真是很大胆的设想,三个人,三种身份,而张弘范与文天祥身份还是对立的。这按常理来说,一起喝酒,真是扯淡得奶痛了。然而,张弘范对文天祥是有敬意的,而文天祥此时也很平静。
张弘范吩咐属下备了酒菜,三人围坐一起,不谈战事,喝酒聊天,倒也轻松自在。漠月举杯对文天祥说:“为将军气节及文章流芳千古,我先干为敬。”此话,触动了张弘范的内心深处那一纠结又是那么的无可奈何之情结。
中国人向来注重名节,忠义是衡量人们道德水准的重要依据,而传统和观念并非一朝形成,在百家争鸣的春秋战国,有才识之士周游天下,择主而适,并没有人指责他们的道德。伍子胥是楚国人,为报一己私仇,不惜破灭祖国,但世人眼中,他和哭秦庭的申包胥同为英雄。然而,随着时代演进,历史却逐渐背负起沉重的道德宿命,个人已经没有选择。
纵观历史,根本就找不到比张弘范更倒霉更纠结的开国功臣了,这位文武全才的一代名将,功彪史册,一生勋业不遑让人,却陷入忠奸纠葛的怪圈。他可以说是名将世家,他父亲张柔,为汉人,蒙古侵金国时,因建立自卫队而站于金国那边,最终降于蒙古。实际上,张弘范出生时,金国已经灭亡四年了,但还是给冠于叛金之名。最后挂帅蒙古即大元,把汉人王朝给灭了。真是“孤独生前事,寂寞身后名”。
漠月看到张弘范满面的无奈,同时也有点同情这一代名将境遇,更为他的短命感到腕惜。面前的这两位,都值得敬重,只是他们各为其主,立场不同。这是无法改变的,或这就是宿命吧。
为了缓和一下气氛,漠月背诵了张弘范南征时写的一首《述怀》诗:
磨剑剑石石鼎裂,饮马长江江水竭。 我军百万战袍红,尽是江南儿女血!
这道诗流露出张弘范他对战争破坏行为的憎恶和内心的矛盾、痛苦、内疚。当漠月诵出时,张弘范惊讶的神情很是夸张,原来他写诗作只是随手写就,并不留草稿,也随手撒落,而漠月竟然会背他的诗。不由多看了漠月几眼,满脸的疑惑。漠月对张弘范说道:“元帅亦是文武全才之人哪,漠月我对你也是敬重的。你也不用惊讶,我是一郎中,走南闯北的,你的这道诗无意间看到。而我同时也是一算命先生,解字为本职之一,故识别笔迹也是必学之道。进来之后,我就确定是你的大作了。”
而文天祥也能体会得到此诗的这种心情,知道是张弘范所作时,忧愤之情也平和了些。这也是漠月想到达到的目的。此时此刻,三人已经忘记了各自身份,这场战争好象就跟他们无关似的。
分手时,漠月对张弘范说:“看元帅气色,长年的征战,加上你对南方气候和水土不服。一旦病倒,药石无医,回天乏术啊。请保重!”然而,此次聚会并不能让历史的车轮停转,它还是按既定的方向顺着轨道向前推进。
公元1279年正月,张弘范组织了水军,大举进攻崖山。文天祥以战俘的身份也被软禁在元军船上。当张弘范这支舰队经过珠江口外零丁洋时,文天祥感触万端,想到当年在赣州起兵时,曾路经赣水上怵目惊心的皇恐滩,眼前又面对汪洋一片的零丁洋,自己宁死不屈,以身殉国的决心已经拿定了,于是作了一首诗道:(诗篇借以明志,却成千古绝唱。)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风抛絮,身世飘摇雨打萍。
皇恐滩头说皇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恰巧张弘范来要求他给张世杰写一封劝降的信。他就顺手写出上边这首诗,交给张弘范算是答复。张弘范读罢,除对他的遭遇同情外,也深敬文天祥为人,因此一笑置之,未再强迫他写劝降书。
张弘范与文天祥在政治上虽然是对立的,但他对文天祥的人格则是崇敬和钦佩的。当部下劝告他:“敌国的丞相,居心叵测,不可亲近。”时,张弘范笑着说:“他是个忠义至性的男儿,决不会有其他。”
南宋亡后,文天祥被押大都(今北京),前宋恭帝及前宋相留梦炎均来劝降,只要他允诺,即可与被囚的妻儿团聚,享尽后半生荣华富贵。然而,他忠宋不悔,以《正气歌》表达自己准备随时献出生命的决心!
英雄末路,天下皆叹。诗人汪元量携着一张“焦尾琴”前往牢中探望文天祥,为其弹奏《胡笳十八拍》。“拍拍胡笳中音节,燕山孤垒心石铁。”文天祥听着凄楚的琴声,没有枉自悲嗟,没有叹息呜咽,倒是更加坚定了他赴死的决心,誓用鲜血写就汗青一页!
这把“焦尾琴”,原是汉代蔡邕用从火中救出的桐木制成;这支《胡笳十八拍》,乃是叙述文姬归汉的愁情别绪。一张琴,一首曲,一颗心,穿越千年的时光,相遇在这旷世悲壮的一日。一曲弹罢,文天祥饱含愤慨,在琴上题下一段铭文:“海沉沉,天寂寂,芭蕉雨,声何急,孤臣泪,不敢泣!”
元朝至元二十年(1283年)元月八日,元世祖忽必烈亲召文天祥做最后一次劝降,文天祥答:“天祥为大宋状元宰相,宋亡,只能死,不能活。”是夜,文天祥写下《自叹》一诗:“猛思身世事,四十七年无。鹤发俄然在,鸾飞久已殂。二儿化成土,六女掠为奴。只有南冠在,何妨是丈夫。”次日,在柴市英勇就义,以一身之死警醒后人,以一人之命激励后人。
文天祥的书法宗法晋唐,极摹怀素,线条瘦硬,清疏劲竦,行笔流动,相互呼应,收放自如,体势通达,散发着股清正刚键、俊逸豪迈、志不可夺的大丈夫气。清代吴升《大观录》中说:“信国公精忠大节,以一身任有宋国祀纲常之重。临池小道耳,无足为公轩轾,然世之宝公翰墨者,比于唐颜平原,盖两公书不必同,其忠节同也。”
明代正德十年(公元1515年),为纪念文天祥的抗元气节,海丰庠生吴子昌(县城兰巷人,以岁贡授广西迁江训导,后弃官养母)提请广东提学章扑庵恩准,由海丰县署在五坡岭建立表忠祠,又建方饭亭于祠后,忠义坊于祠前。抗日战争时期,表忠祠及亭坊被日军炸坏,今存1956年修复的方饭亭及前代的石刻文物。方饭亭,坐西北向东南,占地960平方米,分五层34级台阶,阶顶月台中心建一座八柱重檐攒尖顶八角亭,通高9米,平面径宽9米,亭内再置一庑殿顶石亭,高3.8米,内竖一方2.7×0.9米的大石碑。碑上方刻文天祥就义前的《衣带铭》: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碑下方刻明代正德年间惠州太守甘公亮摹自故乡庐陵的文天祥半身像。亭前两侧石柱刻有明代潮州状元林大饮撰题的对联:“热血腔中祗有宋,孤忠岭外更何人”。亭下两侧立有明清两代重修方饭亭的石刻碑记。原表忠坊“一饭千秋”的青石碑,今移立在亭前。
数百年来,海陆丰人民以无比崇敬和热爱的正义感缅怀南宋君臣和文天祥,景仰他们敢于抗击夷敌入侵的爱国主义精神,历代文代骚客对其有关遗迹多有吟咏。邑人钟梦卿和马思周等先生先后写了有关“五坡岭”的历史剧本,均向后人传颂着文天祥代表民族正气,代表宁死不屈,代表斗争到底的壮烈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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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节 崖门遗恨
崖山位于今中国广东省江门市新会区南约50公里的崖门镇,银洲湖水由此出海,也是潮汐涨退的出入口。东有崖山,西有汤瓶山,两山之脉向南延伸入海,如门束住水口,就像一半开掩的门,故又名崖门。
张弘范部将王惟义在海丰县的五坡岭生擒文天祥,意味着南宋在陆地的抗元势力覆灭。南宋流亡朝廷在崖门建立了行宫,此时宋军兵力号称20多万,实际其中十数万为文官、宫女、太监和其他非战斗人员,各类船只两千余艘。一场事关南宋流亡朝廷生死存亡的海战已是一触即发。
1279年(元至元十六年,南宋祥兴二年)正月下旬,张弘范押着文天祥往崖门,想借文天祥劝降行朝。另一面,通知攻占广州的西夏后裔李恒也带领大军来援,准备大举进攻宋行朝。这样元军就有十余万(一说是三十万,但崖门战役却因是中国军事史上一个典型的以少胜多的战役载入史册,所以还是以十余万为准吧),战船几百艘。
陆秀夫听漠月言,建议张世杰应该先占领海湾出口,埋伏于两边,防御元军,同时亦能保护向西方的撤退路线。但张世杰为防止士兵逃亡,否决建议,并下令尽焚陆地上的宫殿、房屋、据点;又将下令千多艘宋军船只以“连环船”的办法用大绳索一字形连贯在海湾内,并且安排赵昺的“龙舟”放在军队中间。看到这,大家都知道三国的火烧赤壁,也就是这个样子吧,哈。
囚禁于元军中的文天祥观察两军列阵,哀叹道:“不知合变,专守法。呜呼!岂非天哉?”
张弘范当然也采取了火攻,命手下以小船载茅草和膏脂等易燃物品,乘风纵火冲向宋船。但不同于火烧赤壁连环船的是,宋船皆涂泥,并在每条船上横放一根长木,以抵御元军的火攻。元朝水师火攻不成,以水师封锁海湾,又以陆军断绝宋军汲水及砍柴的道路。宋军吃干粮十余日,饮海水之士兵呕泄。张世杰率苏刘义和方兴日大战元军,张弘范擒张世杰甥韩某,以其向张世杰三次招降不果。元军中有建议先用火炮,弘范认为火炮打乱宋军的一字阵型,令其容易撤退。
元军两路夹攻,张世杰腹背受敌,穷于应付,期间虽有乌蛋船试图接应宋室水军,但均冲不破元营的封锁。张世杰跟张弘范是族兄弟,河北涿州人。撇开人品不说,张弘范文韬武略,才华盖世,张世杰望尘莫及。此时,张弘范已经有了主意,准备趁早、午海潮涨退的机会,李恒从北向南,张弘范从海上向北大举围攻。
第二天,即二月六日,天色晦暗,风雨交加,张弘范将其军分成四份,宋军的东、南、北三面皆驻一军;弘范自领一军与宋军相去里余,并以奏乐为以总攻讯号。首先北军乘潮进攻宋军北边失败,李恒等顺潮而退。元军假装奏乐,宋军听后以为元军正在宴会,稍微松懈了。
正午时段,张弘范的水师于是正面进攻,接著用布遮蔽预先建成并埋下伏兵的船楼,以鸣金为进攻讯号。各伏兵负盾俯伏,在矢雨下驶近宋船。两边船舰接近,元军鸣金撤布交战,一时间连破七艘宋船。宋军虽整天苦战,终被攻破阵势。斯时炮火雷飞,箭矢如雨,杀声震天,烈焰冲霄,烟雾敝空,宋军大败,舰队崩溃。宋师大败,元军一路打到宋军中央。张世杰接应不出幼帝,万般无奈,率少数战船冲出重围扬帆而去,帝舟断成三节,陆秀夫抱帝昺蹈海而亡,20万宋军军民共赴国难,海上浮尸10余万。
30多岁的杨太后逃亡期间得知赵昺死讯,万念俱灰,也跳海自杀,张世杰率残余宋军不久返回收集溃兵游荡于沿海。不久因遇飓风而溺死于平章山下(约今广东省阳江市西南的海陵岛对开海面)。不久张弘范兵发饶平围困海州,陈壁娘从容殉国,“立尸抱剑镇海洲”。至此,宋室彻底被灭亡。
宋军在“茹乾糗馀十日”,“病呕泄,军中大困”的情势下,抵抗仍相当顽强。元军“分诸将为四军”,四路进攻,但因受海潮涨落的影响,不可能同时联合作战。北面的李恒军乘早潮先攻,却因“晚潮至,恒舟不能驻,仅夺数舟而还”,接着是南面的张弘范军三路进攻。宋军的一字阵显然不是时时处处受敌,而以大索相联,作茧自缚式的战术,使其不受攻击的部位,只能按兵不动,坐视不救,而其受攻击的部位,元军却占有优势兵力。尽管在一字阵内尚有若干机动兵力,也无补大局。可以设想,如果张世杰果断下令,砍断大索,使宋军得以展开兵力,改被动挨打为主动还击,这次海战史尚有改写的可能。然而直到最后关头,他方才砍断大索,率十馀舰突围。
崖山之战是宋朝对蒙古侵略最后一次有组织的抵抗,10万余人投海殉难,宁死不降、何其壮哉!
宋室被元军灭亡,大好江山第一次沧陷于外族之手,曾经高度发达的经济、文化、科技等进程因此而中断,落后的蒙古人统治的元朝开始实行封闭、保守、集权的政治制度。因而不少外国的史学家将宋朝灭亡视为古典意义中国的结束,所谓“崖山之后,已无中国”。另一方面,宋元之战的结束,标志着中国历史上元朝完成了全国统一大业,结束了自唐末藩镇割剧以来,全国先后出现的五代十国的分裂,宋与辽、宋与金的对恃,以及蒙古、西夏、大理、高昌、吐蕃等民族三百多年来国内几个政权并存的局面,改变了北宋长期以来积弱不振的国势。从这一点看它也有积极的一面。
文天祥亲眼目睹了南宋小朝廷兵败崖门,20万兵力全军覆没,“谁雌谁雄顷刻分,流尸漂血洋水混。昨朝南船满崖海,今朝只有北船在。”椎心泣血的文天祥形容自己———“惟有孤臣雨泪垂,冥冥不敢向人啼”。后文天祥被押往大都,三年后就义。
崖山遗恨恨无崖!
(海陆风大漂流 南宋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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